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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强烈的色彩,没有鲜血淋漓的生死,“归来”的酒精也不强,在一间屋子里只言片语,悄悄地倾诉了那个时代和那个时代留下的伤痕。 回来的渴望,属于陆衍识,也属于张艺谋。
对话:
张艺谋:有名的导演。
张莉:文学评论家。
《归来》想在斗室展现那个时代
张莉:电影《回来》让我想起“活着”。 我想那是你继《活着》之后的代表作。 看起来,原来的张艺谋又回来了。 我很好奇。 当初,小说《陆犯焉知识》的哪一部分打动了你,给了你拍摄的冲动?
张艺谋:我记得当时是晓枫(注:《回来了》文学策划)给我的《陆犯焉识》电子版的誊本,她说要我好好看,晚了可能会被抢走。 我马上做决定还是不做决定? 之后,我听说回复晚了几天,就被别人买走了。 我读小说,站在未来该怎么拍的立场上看。 那个时候,劳动改造的部分,觉得轻拍也没意思,深拍也恐怕拍不了。 我觉得他们年轻的时候新婚的时候很独立。 最后,我觉得自己喜欢陆扬回家。 是他回家的很多事情。 他怎么和家人有隔阂,他要怎么融合,我很喜欢这一段。 我当时想拍摄“活着”这种同类的主题素材,但是表现形式不同,必须通过家庭来折射时代。
张莉:看电影之前,我在想你要怎么拍这部小说。 当然,电影毕竟不能照搬小说。 有独特的表现方法。 电影一开始,陆扬逃跑了,在车站看到他和冯婉瑜在人群中互相寻找的场景时,我觉得有这部电影,它的质量就出来了——它依靠小说,不是简单的图解。 电影20多分钟前很震撼,20多分钟前直接面对悲惨的时代。 这是一部非常经典的电影的开头。 通常电影中可以视为高潮,但这部电影开始了。
张艺谋:你说得对。 严格来说,前28分钟也像是短片。 这个视频实际上什么都有。
张莉:上映后,我相信很多人都会爱这28分钟。 大体上和我的职业有关,我对哪封信,写满字的纸特别有感觉。 普通夫妇在密密麻麻的字纸和风雨无尽地等待着失忆和不屈的搏斗,和怪兽一样的命运搏斗。 是写字,是生活,是读书人对待苦难的态度,也是对人生的态度。 这是比喻性的。 “信”成为“回去”的中心形象,这些字纸和信既是记忆的具象,也是希望和支持本身。
张艺谋:这还是歌苓本来给我的,小说里陆彦识有大量的信,他也有写信的心情。 我们一开始以为可能不会进入电影,但在编故事的过程中,我渐渐觉得有可能还原这封信的消息。 当然,这也不是一次想出来的,要花两年多的时间讨论,磨合,最终以“信”为主题。 我自己很高兴。 书信不仅是照顾过去的心理状态和两人关系的主要载体,也是重建未来的主要载体,是陪伴的主要行为。
张莉:写信读书的场景很有尊严感。 仔细想想,在劳改农场的环境里,这位读书人九死一生都靠这种书信行为生活,完全不顾当时糟糕的生存,拼命维持和建立自己的感情世界,是一种很棒的行为。 当然,在信中写什么也是非常重要的,它本身也成为了故事的推动力。
张艺谋:怎么写这些信的复印件很费神。 老邹(《回来了》编剧邹静之[微博] )发了一封信的复印件,晓枫一封两封,歌苓一封两封,我还写了一两个演员,大家都在写信。 一开始我打算给陆扬写封假信。 我们的假信是指让他只说现在和将来的事件。 在那之后,我想还有一封真信。 子马驹的信我喜欢。 这是老大象的想法。 子马驹的信说:“看到子马驹挣扎着站在黄花草原上,我们真的感觉到了春天的到来……”。 那是周晓枫写的信,“丹丹跳舞……你会成为一个好母亲”。 很多人提出了很多想法,他们把信给了我很大的形状,然后我删掉了,练习得很准确,控制在10句、8句上面,因为在电影里看不到信。 通常,电影一读信,就会跳出来。 镜头要出去了。 抒情、写实、表现、表现,读信很单调。 因为这毕竟不是剧,毕竟不是诗朗诵。 电影有它的语言要求,像这样读四五封信,朗诵听,不闪回就放不出镜头,而且担负着后半段故事的第一推动力,不容易,也有运气吧。 我们最后会找到这样的方法。
张莉:你之前说过。 大意是,一部好电影可能是一组场景、形象和照片。 这些场景与你的理念暗合,但和以前不同,镜头不仅有风景和风景,本身还有复制品,有人文情怀。
张艺谋:我想要源远流长的感觉。 “回来了”和“活着”,其实你可以看到故事的两种表现。 因为“活着”面临着大时代,大时代的生死直接出现,所以“活着”在一些大的历史运动中,直接的生死冲突非常强烈,令人震惊。 那个“归来”,完全是在斗室里,身体的念想和身体的倾听,完全要用一点点的语言反映整体的时代感。 不简单。 这其实比“活着”更难。
《归来》面临重建
张莉:陆扬知道这个身体,和陈道明气质相近,他很有说服力。 陆扬的知识回来后,实际上不能重建他作为人类的完整生活。 虽然不可能,但他必须竭尽所能,完成他有尊严的感情生活。 我认为“回归”追求的是生活的日常性。 所以,《回归》和我们以前表现“文革”的哪部电影不同的是,它是“回归”,是重建。
张艺谋:对,这是我们有意的。 我经常说这个问题。 文革》拍摄近40年后,同类主题素材应该有不同的表现方法。 所以,从这个立场来看,也想用不同于“活着”的其他方法来表现。
张莉:我觉得《回来了》还是《伤疤电影》。 陆扬、冯婉瑜和他的女儿是很多有经验的人和有创伤的人。 在电影里,陆扬给冯婉瑜盖被子,冯婉瑜喊道:“方师傅,你不能这样做。” 那个细节,我相信观众很惊讶。 那是普通人对普通人的恶,平凡的恶。 我们已经震惊了,但后面还没想到陆扬会拿着勺子去找方师傅,肇事者也是受害者。 这个时候,你给了陆衍的背一个特写,他生气地回来了。 他想报仇,但没有复仇,冤屈得不到延伸。 他面对的是空无。
张艺谋:任何场面都是故意的,而且要多次讨论,直到最后才找到勺子,这种外化动作。 陆扬必须去找牙师傅。 找方师傅怎么办这部戏有很多方案。 例如,陈道明想和方师傅直接面对面。 给你远景镜头,两个人坐在那里,无语也行。 有各种各样的方案。 但最后我自己重复了好几次这个方案。 就是把勺子拿走,再回来。 这是我喜欢的东西,有黑色幽默,也有犯规。 我认为这个镜头有很多理解方向。 例如,知识分子的“蜂箱”、中国式的“蜂箱”,不仅仅是“文革”时代。 中国历史几千年了,你看到了大部分知识分子的状态,就是这个样子。 去,突然要成为匹夫之勇,好像要冲进去,但是无法冲进去,没有目标。 它的背,是它的缩写。
张莉:陆扬知道冯婉瑜演奏的《渔光曲》。 它连接了他们曾经拥有的美好生活。 这美好的生活,在他们的生命中不会再有了。
张艺谋:《渔光曲》是陈道明的贡献。 我和陈道明和作曲的陈其钢[微博]一起讨论了很久。 我们弹什么曲子,我们知道这首曲子很重要。 当然,如果遵从歌苓写的陆彦识的过去,就应该弹西洋的、家喻户晓的曲子。 我们也在50年代找了西方家喻户晓的曲子,但我们都找了。 我还是感到不满。 之后,陈道明不弹《渔光曲》吗? 陈其钢第一反应说很好,这个旋律还不错。 我只是隐约知道《渔光曲》代表着那个时代的进步青年。 左翼电影与原作中陆焉识的成长息息相关。 我听曲子就好了。 决定了。
张莉:到了这一幕,我周围的人都流泪了。 当然,流泪也是因为两个演员的演技,特别是巩俐的演技,她上了阁楼的表情很抓人,电影里巩俐的演技很有实力。
张艺谋:巩俐演这一段的时候,我们在现场播放的是《渔光曲》。 巩一下子上来了,听了《渔光曲》,用长镜头,她从一楼慢慢上升到四楼,她的演技细腻,水平有点来了,就这样上升了,太棒了。 镜头一结束,后面的员工们都哭了,真的,流泪了,在现场更有感染力,更不一样。
张莉:冯婉瑜这个身体不仅历经磨难,还面临着衰老和失忆。 她的相遇是整部电影内在逻辑的引擎。 这个角色真的不是巩俐。 演员演技精准,细节解决,讲述整部电影的真实性和可信度。
张艺谋:很多细节都是演员的贡献。 坦率地说,无论编剧还是导演,我们在理论上讨论的很多,但剧本的实现度和完成度、完成度和准确度都要靠演员,首先这两个演员很重要。 因为那个上楼梯的场景,我跟媒体说,今天的巩俐已经火干净了。
好电影需要多义性
张莉:这部电影不太像我们印象中的张艺谋电影。 另外,也不能说不是张艺谋的电影。 例如,跳红色娘子军的那段,看起来是张艺谋的,但到此为止,镜头并不着迷,而是非常坚决地停了下来。 也有“跑”的,注意到了吗? 电影里的“奔跑”场景很多。
张艺谋:是啊。 “我的父母”、“一个也不可缺少”、“有话好好说”。 章子怡[微博]是跳出来的。 请考虑一下。 你说得对。 姜文拿着刀去李保田跑了几条路?
张莉:“跑”是抽筋走路的。 它打动了感情,《归来》中陆彦识的奔跑也和冯婉瑜的奔跑一样,车站人们的奔跑也带动整个电影的快速发展。
张艺谋:很遗憾,车站没有下雨。 在我的设计中,要下雨跑步。 因为下雨跑步,人跑三次就会摔倒,那会更加残酷。 我们知道演员的表演需要障碍。 你给他造成障碍的时候,他的表演有支点。 那天下雨的话,即使下小雨,地面也会滑。 你看到这个障碍,被逮捕的人也有障碍。 一次,一次,摔倒,碰撞,观众的心一下子被吸引。 所以没等到下雨很遗憾。 你知道的,我们租那个车站不容易。 我们准备了下雨的东西,但是都是晴天。 然后,刘佩琦期也到了。 总之,发生了各种各样的事件,我妥协到了最后。 你刚才说的“跑”,如果在雨中的话更经典。 如果让我拍那脚下的“啪啪”,就更不同了。
张莉:《回来》很遗憾,但从长远来看,这是一部值得回顾的电影。 我在新闻里说看到斯皮尔伯格“回来”哭了一个多小时,我想他并不是一直哭,但可能并不容易多了。
张艺谋:我觉得意思是他在悲伤的气氛中待了一个多小时。
张莉:站在陆彦识的立场上想“夫妻对面不认识”,我很难过。 《归来》其实有多重解读空期间,看爱情的人、看婚姻的人、看信任的人、看记忆的人、命运残酷。 李安在这部电影中凝练的“存在”学说也很有趣。 如何理解,是基于观众的年龄,基于观众对世事的认识程度。 好电影的魅力是多义性的,不仅能引导观众进入特定的历史语境,还能使观众脱离特定的历史语境。
张艺谋:对,你说得对。 《归来》有很多读法,观众未必需要知道其所表现的所有历史。 首先,从人与人的简单关系来看,观众可以解读为爱情故事,也可以认为是家庭故事。 “存在”和“价值”的故事,可以解答价值的缺失和身份确认,身份的丧失和身份的探索,可以解读。 这些东西都是我们初期想的,不是碰上大运气,都是我们想的。 所以我说这不简单,想想能做的事,想的事和做的事放在一起还很难。
张莉:还有哪些配角? 闫妮刘佩琦嘉丽郭涛[微博]祖锋,大家都很好。 虽然他们是明星脸,但他们融入了电影。
张艺谋:去找方师傅演戏,方师傅的太太,其实是在宣传。 专案组可能没去过他那里。 她终于看到了问方师傅的人,于是说:“我们的老方大好人啊! 审查谁也不会进入他的头脑哦! ’这个无助的女人正在向邻居表白。 丁嘉丽演得很好。 丁嘉丽第一次特别洒脱。 我对她说了。 “方师傅的太太其实是真心的,真的很伤心。 她想想也迎来了新年。 不得不说。 ”。 丁嘉丽说:“导演,别说了,我明白了。” 然后,“啪”,门一开就开始叫,尖叫的时候一直在流泪,最后哭了,表演得很精彩。
你知道的。 拜托《回来》的这些戏演员都是腕子啊。 他们融入了我们的现实主义风格。 电影真是集体的艺术。
张莉:表面上看,“活着”比“回来”勇敢,面对时代,但想想,“回来”比“活着”要复杂得多。 从故事的解决到颜色的适用,你和以前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所有的渲染都远离了,久而久之形成的审美趣味减弱了。 感觉你在为自己做减法,自我蜕变。 你从一开始就有这个自我变革的想法吗?
张艺谋:这从一开始就有。 选择最难的路。 最内敛的方法是用最安静的方法书写那个时代,和“活着”完全相反。 但是,这条相反的路不太好走,很难走。 首先,要稳定冷酷。 这不太容易,应该和自己的创作习性作斗争。 我觉得很简单,要做下去,一次也不动摇不容易。
张莉:如果你不想和以前分手的话,《回来了》照你之前的样子,照《活着》的同一类型出来的话,应该可以。 属于我们熟知的张艺谋系列。
张艺谋:我按《活着》拍,在国际电影节上比这个反响大。 因为那更直观,外国人更震撼。 “活着”他们能看得很清楚。 因为那样很直接,所以会给你看直接残酷的打击,对吧? 现在的做法,坦率地说,外国人得到了它的味道。 现在中国人更容易理解。 所以,我为了和自己战斗,必须忍受巨大的诱惑。
张莉:导演完全出名了,像往常一样拍照安全的时候,他一定要自我更生,一定要自我再生。 这需要勇气。
张艺谋:你说得对。 很多人看完电影后都有感觉,但没有“自我更生”这个词。 你第一次对我说这句话。 其实我真的从一开始就有意识,所以很高兴有你这样的体力。 个人想自我更新、自我再生并不容易。 一辈子只能走那一步。
张莉:包括你在内的第五代导演,当时都是新锐、引领电影风潮的人,现在都五六十岁了,来到了另一个黄金时代。 那和现在任何新锐的年轻导演相比,你们的特征是什么? 打扮得很酷,享受吗? 当然不是。 看《归来》的时候,我想你在找自己的路。 现在,这一代导演应该是对人心、历史、过去了解最深的时期。 所以,导演们即使拍电影,心里还是需要保持、追求的,中国电影应该有回归艺术质量的能力。
张艺谋:《回来了》这部电影,删繁就简单了,回归真格,向内压制,都是刻意为之的,是深思熟虑的结果,而且每个环节都能好好地巩固自己。 拍《回来》,我只是想和自己反对。 我希望有一种新的类型,新的立场,自我挑战,正如你所说,无论是更生还是重生,都是来自自己内心的冲动。 即使别人看,这部电影也正好那个时候,如果说自己追求的那种冲动和现在大趋势的诉求相符的话,那最好了。
张莉:现在中国电影市场火爆,票房不能以亿为单位移动,但艺术质量确实在下降,多部电影完全没有被追求。 有时候想看新电影呢。 环顾四周,真的没有几部电影。 我知道看烂片浪费时间也会影响心情。 追求的艺术电影在中国很稀少,非常少,非常遗憾。
张艺谋:我刚才说的电影院遭遇的其实是现实,电影娱乐化是全世界普遍的现象,艺术电影比较稀有。 这是全球化的趋势。 电影院只要“回来”可以吗? 一定不行。 虽然放弃商业大作,但是那里的占有率是85%,是90%啊。 精英导演,大导演没关系吗? 不行。 你知道吗,我以后想做个大爆米花电影。 为什么? 因为要租船前进,所以我们不能放弃那个阵地。 我在他们那里分蛋糕吃。 当然,我会努力改变口味。 我接下来要拍的类型很像李安的《绿色巨人》。 面向年轻人,整个英语对我来说是个大孩子。 请拍爆米花电影,拍爆米花电影。 爆米花电影所能承载的人文内涵可能有限,但如果能通过我们的工作增加更多的内涵,就会提高吧。 只有这样,你的电影才能赢得年轻观众,也能影响他们。 我自己有这样的冲动。
文/张莉
标题:“对话张艺谋:想在斗室里表现那个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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