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欧洲”时代的英国正在优雅地衰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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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的标题是:“离开欧洲”时代的英国正在优雅地衰落？

在欧洲议会批准英国“英国退出欧盟”协议的现场，议员们携手演唱经典苏格兰歌曲《友谊地久天长》。图片来源:中国知网

当地时间1月29日，欧洲议会批准了“英国退出欧盟”协议，英国正式脱离欧盟。这对英国的经济发展会有什么影响？英国衰落了吗？

毫无疑问，“英国退出欧盟”公投就像一把无情的手术刀，瞬间切开英国的皮肤，展现出最真实、最复杂的纹理和隐藏在下面的血管。这一法案带来的刺激和影响只是引起了英国最自然的压力反应，那就是喜悦、愤怒、遗憾和无助。正如英国前副首相、前自由民主党领袖尼克·克莱格所言，英国正在“优雅地衰落”。

以下内容选自桂涛《英国:优雅的衰落》一书的序言。它为你剖析当代英国社会，带你全面了解英国文化的最新视角，站在新旧的交汇点，审视古代帝国的权力、荣耀、秩序和现实。

"没有哪个国家对中国的影响比英国更深。" 从来没有一个岛屿像英国这样震撼了人类的现代史。从来没有一种文明像英国文明那样塑造了世界。从来没有一个国家像英国那样对中国产生如此深远的影响。

(|·|[])。推送({ })；在现代中国人的眼中，英国一直是一个极其重要的参照物，正是在与它的比较和碰撞中，中国的历史地位和前进方向逐渐变得清晰。

200多年前，甘龙皇帝和英国特使乔治·马戛尔尼就是否按照中国的礼仪鞠躬和磕头发生了著名的“礼仪之争”。亚洲和欧洲东西方的两个文明第一次在傲慢、偏见和误解中相遇。清朝的统治者继续沉迷于世界中心和中国上王国的神话。

▲清代戏剧表演，麦卡特尼外交使节插图

一个多世纪前，英国人用炮艇和大炮打开了中国的边境，这个古老的帝国被卷入了世界现代化的浪潮。面对“亡国灭族”的危机，中国人民从此背负了“百年耻辱”的十字架落后就意味着被打败，“国家富强，个人幸福”，“西方列强死不了”已经成为最重要的民族集体记忆，至今影响着中国的道路选择和发展模式。

60多年前，中国人民高喊“在超级联赛中赶上美国”的口号，并提出钢铁生产应在15年内赶上英国。当时，大英帝国已经处于“夕阳”中，高通胀、高福利、低增长的“英国病”即将爆发，但在中国人眼里，“赶超英国”仍是唯一的成功之路。“抓住英超之美”的口号提出十多年后，中国的钢铁产量正式超过英国，但对天堂的向往几乎把中国人逼入地狱。

20多年前，中国政府恢复了对香港的主权，150多年来英国对香港的控制结束了。“帝国的太阳永不落山”的殖民体系结束了。香港政权交接仪式上“米旗”的落下和五星红旗的升起，讲述了此后东西方兴衰的故事。

今天，中国领导人已经成为英国王室金色马车上的贵宾，中英关系进入了一个“黄金时代”。中国游客蜂拥而至，寻找这个“披头士和巴宝莉”的国家。中国富人购买了一年一度劳斯莱斯汽车的近四分之一。投资者曾经购买了伦敦天际线上几乎所有的地标建筑。在牛津和剑桥的竞争中，中国学生成了“烫手山芋”。这两所学校大约十分之一的国际学生来自中国。媒体惊呼，老资本主义势力“奉承”了东方崛起的新贵。“英国的衰落”似乎是“中国崛起”的最好证明和陪衬。

▲1997年7月1日，中国政府恢复对香港行使主权。

英国衰落了吗？ 这似乎不再是一个需要讨论的问题。我采访的几乎所有英国人都给出了肯定的回答。与维多利亚时代相比，英国在军事力量、政治制度、经济和意识形态方面不再领先世界。与“帝国日不落”的时代相比，它无疑衰落了。

2018年的一项民意调查显示，一半的英国人认为英国不如以前，只有六分之一的人认为未来会更好。年长的英国人会抱怨说，如果他们想知道英国今天的情况，他们只需要看看伦敦，“伦敦不是过去的伦敦”。

(|·|[])。推送({ })；现在这个城市有15万无家可归的人，这意味着每59个伦敦人中就有一个无家可归的人。他们坐在街上，用皱巴巴的纸上的大写字母拼写“无家可归”或“我不是瘾君子或酒鬼，只是个不幸的人”，乞求路人给他们一支香烟或几个硬币来热吃。圣诞节前的一个寒冷的夜晚，我曾在皮卡迪利广场(Piccadilly Circus)看到一个被称为“伦敦肚脐眼”的乞丐，手里拿着购物袋，手里拿着一个塑料交通锥作为“喇叭”，向来来往往的男男女女喊着难以分辨的歌曲。他坐在地上，嘴里呼出白色的气息。一面米色的旗帜披在一件又厚又脏的羽绒服上，看起来像一尊雕像。这景象令人悲伤，令人难忘。

在一次采访中，我听到一位中国主要城市的领导人在访问英国期间向伦敦官员吹嘘说，他计划中的新城市的地下管道廊道的深度是伦敦金融城的两倍，他所在城市的大型机场建设项目的拆除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完成了(而伦敦希思罗机场的扩建已经推迟了20年)。我认为，如果这位中国领导人知道伦敦有这么多无家可归的人，他肯定会觉得伦敦的城市治理工作远远不够。

在参观伦敦博物馆时，我看到他在1666年伦敦火灾展览区之前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看，他的脸上充满了疑惑——为什么伦敦要将一场烧毁了大半个城市的大火放入博物馆，以此来高调纪念它？我曾经问过《伦敦传记》的作者、英国传记作家彼得·阿克罗伊德这个问题。他简洁地回答:“被烧伤的人将永远站起来。这就是记忆的意义。”

伦敦大火发生于1666年9月2日至5日，是英国伦敦历史上最严重的火灾。

2018年2月26日，我结束了国内假期，从北京飞回伦敦。中国和英国的形象出现在飞机上分发的中英文报纸上:中国记者在国外的报道包括“英国年轻人住房拥有率的急剧下降”、“英国种族不平等的恶化”和“英国退出欧盟会谈的困境”。英国记者在中国的报道包括“中国人需要春节出国旅游”和“中国很快将有能力与西方抗衡”。在那次航班上，十几个大大小小的中国孩子在聊天和打闹。他们经营一家无人陪伴的企业，带着家人的期望去英国上寄宿学校。

世界仍在享受“衰落的英国”的遗产:邮票、火车、青霉素、互联网、标准时间、英语、议会民主、莎士比亚、冲水马桶、宾利、阿加莎·克里斯蒂、007、《唐顿庄园》、《哈利·波特》...

正是在那一年，在南加州大学的一份研究报告中，英国超越了美国，成为世界上软实力最强的国家。该报告的评分标准包括政府、文化、教育、全球参与、企业和数字化，以及全球民意调查的综合得分。为什么衰落的英国总是“垂危而死”，甚至总是创造出人意料的“新分支”？

我采访了前英国副首相和前自由民主党领袖尼克·克莱格。我问他，“英国拒绝了吗？”他只是简单地回答，“毫无疑问。”然而，克莱格的话题转到了:“英国正在‘优雅地衰落’。它仍然在欧洲发挥着重要作用，并与美国保持着“特殊关系”接下来，他开始批评“英国退出欧盟”，称这将使英国陷入“二战以来最大的危机”，并削弱英国的国际影响力。

▲前英国副首相、前自由民主党领袖尼克·克莱格

英国退出欧盟能让英国回到它辉煌的过去吗？ 将英国描述为“优雅的衰落”是恰当的。在博物馆展示“肮脏的亚麻布”而不是发展成果，容忍“流浪者”对城市的侵犯，长期搁置“钉子户”的大型建设项目，媒体严厉批评政府的骄傲，以及政客们毫不掩饰地谈论国家的衰落——以中国的标准来看，繁荣时代的光芒和大国的风格是什么？但你不得不承认，他们都透露出这种“和解”的一点优雅。

雅是一种和谐，是对异端的宽容，是对速度的牺牲，是对"落花无依"的孤独，是对"似曾相识的颜归来"的冷漠。当一个文明或一个帝国爬山越岭变得强大时，它展现的一面通常是丑陋、肮脏、残酷、焦虑、气喘和慌乱。当它衰落的时候，它往往会表现出一些意想不到的优雅、魅力和情调。

▲电影《离开欧洲:一场不合理的战争》的剧照

从19世纪初的滑铁卢战役到20世纪初的第一次世界大战，大英帝国的历史跨越了整整一个世纪。历史学家认为，凡尔赛条约签署后，美国最终取代英国成为世界头号强国，“历史已经走到了尽头”然而，英国花了一百年来适应这一时期，他们仍在不断调整与欧洲和外部世界的关系。英国退出欧盟是最新的尝试。

可以想象，当一个国家听到它的文明在过去100年里正在衰落的评论时，它永远不会不受影响。因此，一些承诺让英国“重获权力”和“重返辉煌过去”的政党和政治家在近年来高涨的民粹主义浪潮中获得了势头，这并不奇怪。

我在2016年来到英国。那年夏天，51.89%的英国人在公投中投票决定退出欧盟，而48.11%的英国人要求继续留在英国已经加入了43年的政治和经济联盟中。这次历史性的投票最终导致了英国首相卡梅伦的辞职、选举的推进和政府的更迭。这也导致了英国的分裂(不仅在“英国脱欧派”和“英国脱欧派”之间，而且在政府和议会之间，上院和下院之间，在“英国退出欧盟”和“如何英国退出欧盟”问题上不同党派和阶层之间)。此外，“英国退出欧盟”导致了苏格兰、北爱尔兰和威斯敏斯特之间的分裂，而这些地方总是有独立的要求。这也导致了世界对“欧洲一体化”和“全球化”的理解，它们将走向何方？“大讨论的。

这场政治地震直到几个月后才被另一场更大的地震抢走风头，这场地震本质上是同一个起源——唐纳德·特朗普当选大西洋彼岸的美国总统。

对我来说，来到英国报道时事是艰难而幸运的一年。我想快速了解英国的代议制民主进程和“脱离欧盟”的漫长而复杂的谈判过程。我想通过与不同意自己政治观点但同样确定的受访者聊天，理清个人小选择背后的历史逻辑。当我记录下我在英国各地的经历和想法时，我发现当英国选择离开欧洲时，我非常幸运地来到这里。

我们能从英国学到什么？ 关于“离开欧洲”的公投就像一把无情的“手术刀”，瞬间切开了英国的皮肤，露出了最真实、最复杂的纹理和隐藏在下面的细脉。在生物学中，有一句谚语叫做“压力”，意思是当身体受到外界刺激时，它会触发自身系统最自然、最迅速的反应，从而进行本能的调节和保护。

“离开欧洲”所带来的刺激和影响，正引起英国人最自然的压力反应，那就是喜悦、愤怒、遗憾和无助。他们是最真实的“优雅衰落的英国”。

听风雨花园里的风雨，在夕阳的阴影下看夕阳。在两年多的时间里，我去过30多个英国城镇，和各行各业的人交谈过。从牛津、剑桥和帝国学院的校长到议会上院和下院的数十名议员。从舰队街的老记者到自己创业的大学毕业生；从莎士比亚家乡的市长到英国独立党的创始人；从玛格丽特·撒切尔的秘书到“金砖四国”概念的发明者；从军情五处前负责人到恐怖袭击的受害者；从旧书城的“国王”到“英国景德镇”的制瓷人...我希望记录下他们的故事，真实地记录下今天衰落的英国和选择“离开欧洲”的英国的历史片段，让每个人都能看到。我也希望阅读《英国的衰落》能给《中国的崛起》的运作带来一点思考。

这份手稿于1898年完成。如何判断自己以及如何定位自己与外界的关系似乎是1898年的永恒主题:1778年，甘龙皇帝允许西方人进入北京。1838年，道光帝支持林则徐禁烟，最终导致了中英鸦片战争。在1898年的危机下，“1898年改革运动”失败了，古代帝国被分裂了。1958年，每个村庄都点了火，每个家庭都吸烟。无数丑陋无用的煤钢混合物诞生于大跃进。2018年是马克思诞生200周年，是世界金融危机爆发10周年，也是中国改革开放40周年。今年中国与世界的关系如何？

英国和中国之间有八小时的时差。每天当人们开始睡觉的时候，正是我开始观察和记录英国的时候。我的桌子上有一张严复的照片。当我抬头看时，我可以看到他是最后一个不想睡觉的人，但他最终还是要睡觉。大约140年前，作为清朝派遣的留学生，严复在英国格林威治皇家海军学院见证了西方文物和制度文明的力量，这里是“东西半球的交汇处”。他开始从制度和价值观的角度探索西方繁荣的原因。

然而，严复也经历了英国资本主义造成的经济危机。他在对自由主义的渴望和追求繁荣富强的梦想之间挣扎。他终于痛苦地意识到，比起自由主义，威权主义是一种更有效、更快速的繁荣和强大的方式。他也开始逃避现实，最终在鸦片床上睡着了。我相信严复的影子可以在今天的每一个中国知识分子身上看到。我希望在看到世界和英国衰落后，我们今天能取得新的成就。

归涛英国:优雅没落生活书店出版有限公司2019年3月

(本文由出版社授权出版，编辑/编辑/编辑/任辉)